楚阿米

显而易见,成分相当复杂

〖ADGG〗〖GG中心向〗至死不渝

★注意本文全文盖勒特视角!!时间线盖哥被关二十年后



他发现他的存在是在被锁在这儿的二十年后的一天。


“早上好~最近有什么预言吗?”


囚牢中的空气寒冷阴湿,石床不会说话,干草不会唱歌。风雪不可袭来,酷暑不曾来到。有人说,天花板是永看不完的一本书。可是世人轻唱的永远也不过是短短一瞬间,在第无数个用石头刻写不知所谓的文字的时刻,格林德沃发现了他。


“你看过预言的吧?就是,关于你的失败?”


问话的是个金发碧眼的少年,格林德沃看到一个穿着黑色校服的未成年坐在囚室另一角的石头上看着他,轮廓锋利,五官俊美,黑暗中的眼眸仿佛两簇火焰。


“看过一些。”


他看到过,听到过阿不思抢夺他的魔杖的咒语,看到他双眸失神将命定魔杖抵至自己的咽喉,瞬息之间绿光骤起——


“那你是怎么想的?你就这么确信自己不会输嘛。”


“……”


他怎么想?他只想笑,年轻时他胆大妄为、肆无忌惮,一声笑胆敢剑指整个巫师世界。他根本没相信自己会对自己施索命咒,虽然他很早就有一种隐隐的担心——他从未为他这些年的追逐后悔过,只是他清楚什么在折磨着他,他曾经沉重地辜负了白巫师。但他从未想过什么可笑的自我了结,这听起来可真不格林德沃。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格林德沃淡淡地问。


“二十周年纪念。”少年嬉笑着回答他,顺带带了个wink。


“毕竟你总是很孤单啊。”


从生到死,都很孤单。”


格林德沃猛地抬头,似乎想反驳他,可是他张口、犹豫,话又吞咽下去。





“你的父亲不理解你,你的母亲为你哭泣,你的学校觉得你简直是恐怖分子,你的爱人——啊,现在应该说是敌手吧?步履温吞,浑身负坠。你们共同表演了一出注定的悲剧,只是他不会告诉你这悲伤中还裹挟着解脱。你痛苦、惶恐、焦虑不安,你苦思难眠,无数个夜晚在床上像一只翻烤的大香肠,可这又哪有人知道呢?你的大脑封闭术无人能及,却封闭不住自己的绝望,你恳求他杀了你,可是他还是将你剥夺魔力,叫你忏悔——”


何其盖勒特的十六岁,格林德沃盯着少年神采飞扬,眉目干净,口中却吐出杀人的利剑。他都要忘记盖勒特曾是这样的人了,年轻、快活、美好的皮囊,双唇一开一合,能引出毒焰来。


“你刚才是想说阿不思理解你吗?”少年笑着急急走过来,每一脚踏在地上都像是一个响亮的吻。


“盖尔,真正理解你的是谁呢?”


“他当然了解你,他知道你宁愿死也不要也变成人工哑炮在牢房里度日,但也正因为知道,他才会选择相反的选项。”少年冰冷的手抚上格林德沃的脸庞,“盖尔,我的盖尔,命运之神没有怜悯之心,难道阿不思就有吗?他没有施咒,也抢夺了你施咒的权利,甚至还阻止了那些可悲的白巫师想给你一死的恨意。难道恨意就能比恨意更珍贵吗?想想看吧,那些蠢货中有多少人恨不得你死在当日,只因战争难免的伤亡。而阿不思——他最知道怎么折磨你、怎么叫你难过、叫你受些苦楚。所以他做了,他的确也是这样做的,何其聪慧啊——盖尔,你记得吗?”



怎会不记得。


〖你应当赎罪,盖勒特.格林德沃。你应当——为你所做的一切……〗


〖直到现在,直到此刻!阿不思.邓布利多!直到此刻你依旧满口荒唐、沾着那些虚伪、懦弱的谎言!你不是想要我赎罪吗?我就在这里,用你的魔杖结束我的罪孽!就在此刻!!〗


但邓布利多没那么做。


他一直知道什么是理智的做法。


〖别开玩笑了,盖勒特。〗他听见白巫师缓缓地说,〖我绝不会结束你的性命。〗





“他恨你。”


少年在空荡的石头囚室里走动,他年纪轻轻,身材却高挑修长,皮鞋在石块上踢踢踏踏,一个转身都好似要翩翩起舞。


“他恨你拿走了他的心又逃离、他恨你与他弟弟起冲突、他恨你参与了那场悲剧、他恨你也会恐惧、他恨你杀人、恨你为了信仰给他人造成的一切麻烦、他甚至恨你的出现、恨那个爱上你的他自己——看啊,盖勒特.格林德沃,这半生以来,你又得到了些什么呢?你战败想要一死了之,可是跟随你的那些忠诚的信徒,他们难道就该受牢狱之灾吗?你怂恿、鼓舞、挑唆他们来到你身边,向你献上永恒的忠心,可是当你失败了,可怜的圣徒们又该如何呢?你得到他人至高无上的忠诚,却又不得不因此连累他们;你也许得到过爱,最终也成了遗恨;就连所谓的死亡圣器,也在对战的第一时间就背弃了你——”


“盖尔。这一生以来,你又得到过什么呢?”


“胡言乱语,”格林德沃终于开了口,“如果以最后能否留住去衡量曾经是否得到,那也就无所谓有,也无所谓无了。”





金发少年停下了动作,他看着格林德沃。


寒风在牢房外嘶吼着,格林德沃透过那一扇小小的窗望见外面,却只能望见雪花拍打在外面的气象屏蔽罩上。


他在他自己的黑暗中,那虚浮的冥色中,用一把 名为迟疑的手杖慢慢摸索。毫无疑问,他从前从未在乎过这个世界还能给他什么、夺走什么。他是个另类、怪才、十分特别的人,他不守规矩,对于想要的绝对势在必得。他年少轻狂,在夜游时躺在湖中船上遥望星光,立誓要给巫师世界带来阳光。


正如他曾说过无数遍那句话。


〖for you.〗


不要想你能给我什么,是我要给你什么。


一直都是,我能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




直至那个梦一样的夏天,在那个阳光浸泡在露水中的清晨,他见到他初次见面的恋人远远地冲他笑了,生命才兀的被定格。


陌生的情感像一声清钟,摇曳着尾声,周围的活物都在其中凝结。一瞬间玫瑰吸收光芒,大地按耐清香,他感到大风无休无止地冲入猛然敞开的山谷,刮得他头昏脑涨,心尖酥麻。于是,瞬间也成为永恒。他以为命运终于也对他慷慨以赴,将世间最耀眼的玫瑰捧到他面前。


这是他得到过最珍贵的宝物。他第一次知道“得到”是一种多么餍足、多么能迷惑人的感觉,他于是理解人们总是为了得到什么而疯狂。他这一生后悔过许多事,可唯独这段时光,他将之视为珍宝,从未有过悔过。


他从未后悔认识阿不思.邓布利多。他是他唯一的知音、唯一的爱人、唯一的对手。阿尔,我的阿尔,世间的人都是那样蠢,他们的心冰冷粗粝,脑子仿佛卡住的齿轮,一双手握不住自己的未来。唯有你、只有你,你是那样聪慧、敏捷,总能看到我的死角,你总是胆大包天、野心勃勃,道德感在你的脸上甚至都能成为魅力加持。阿尔,我的阿尔,我们是一块镜子的两面,本质相同,相交相融。所以也只有你。


唯有你。






可是另一方却否决了这一切。


〖那是因为曾经我爱上了你。〗


这好像是句情话。但黑巫师的愤怒却一下都冲上了脑袋,他努力压抑着自己,哑声嚼字:“阿不思.邓布利多!!”


你想说你只是被我迷惑,只是因为爱上我,你和我探讨我们伟大的事业、伟大的梦想、伟大的利益的那些激情、那些时光,竟然成为哄爱人高兴的可笑的工具?!这个想法沉沉砸中了他,非常短的片刻内他的表情泄出了一些可怕的痛苦,又被他收了回去。


“人总要想办法销毁过去的错处,不是吗?”阿不思疲惫地笑笑,眼神却盯着血盟,“多美的‘爱’的结晶,拜它所赐,你对面阵营唯一能抗衡你的人永不能伤害你。”


黑巫师真的听到了耳鸣声。





〖盖尔,与我缔结血盟吧。〗


红发少年亲吻他,眼瞳皎洁如月,只装得下他一个人。潮湿的傍晚,他闻见爱人头发的香气与从河对岸吹来的风带来的花香。


在未曾爱上你的那些岁月,我不知晓我是如何熬过。




据文达所知,那天是她追随格林德沃那许多年间,唯一一次见他那样暴怒、那样反常、那样歇斯底里。她的主人显然在秘密谈判中受了伤害,在发完火后失魂落魄地喘息,满身皆是疲倦又克制的脆弱。





他以为他得到过。他以为月亮得不到的,他曾得到过,可这一段爱恋在对方眼中不过成为一场笑话,知音成了哄骗,事业成了笑话,甜言蜜语与血盟也成为预谋已久。他难得的失眠了。


他以为他得到过,其实最终什么也没有。







金发少年欢快地大笑起来,那声音清朗快活。格林德沃看到少年双臂展开,仿佛一只高歌的金色飞鸟,有着焰火般的鲜活。


“得到过唯一的珍宝其实也不过是沙砾啊,盖尔。”少年笑着,“其实你很清楚吧?你们注定不是一路人。”


“就算最后你没走,就算最后安娜没有死,你以为你们就能合二为一走上这条路吗?”





“别开玩笑了。”


“你讲究武力、高效、不择手段,而他喜欢温吞、低速、顾东顾西。虽然最初的目的相同,但其他的东西你们可没有一点相同啊。你二十多岁预言到麻瓜的世界大战于是火急火燎,可你的阿尔可不会允许他做的所有事情有一点儿肮脏。他对他人一直是那样温柔啊——”


“你在欧洲美洲四处闯荡、恨不能有朝一日战死沙场,可他忙着教导那群蠢货小家伙,这一教就是四十多年。你猜他有没有和任何一个学生说他曾觉得巫师也应站在阳光下、说保密法有多迂腐、说他也曾计划谋权夺势?”


“他妹妹、他们全家,因为保密法受尽苦楚,年轻时他多么希望撕毁那个可笑的法律。可是等待那个夏天过后,安娜死去了,他便好像凤凰脚上镣铐断裂,从此理想就成为了可有可无的点缀。好像再躲藏一百年也不以为意。”




少年看他,眼神忽然变得冰冷、淡漠,就好像年轻时的他自己。


盖勒特.格林德沃,你真可笑。”





“你还记得你那次预言吗?”


“十四岁那年,你看见阿莉安娜在十五岁生日时死在默默然爆发下。你其实早就知道,早就知道她活不过十五岁,她可不像是克雷登斯——”


“那你怎么也没想到这死期会提前吧,”少年自嘲地笑了笑,“还成了你和爱——你和邓布利多最大的鸿沟。”


“虽然你们俩的鸿沟其实是隐藏在灵魂中的,但是世事弄人啊,最起码现在看起来,小女孩儿的死的确给了你们冷静喘息的时间。”


“多么可笑又多么残酷——”


少年几步上前,脚步轻转,舞出一方行云流水。纤细腰身一软,手臂微抬,露出飞扬肆意的一张脸。他扶着空气起舞,仿佛真的有个人在与他共舞。


那舞姿那样优雅、那样脆弱、那样具有蛊惑性。如同他一般。


时间沉默,少年人一舞完毕,神采飞扬地站定,冲着他行了个完美的绅士礼。


他这张脸的确是鬼斧神工的,格林德沃手撑着脸,第无数次这样想到。


他的话也是对的,格林德沃想,可是早昔自己并未意识到,不然早已几十年便已解脱。


他也有像蠢货一样的日子啊。






“他们把你关进来,是因为你要为自己的手段付出代价。”金发少年又凑过来,“你的愿景又做错了什么呢?可你不择手段,满手鲜血,惹得巫师们害怕了。你要夺权,正义的官方天使必然开启制裁。战争促成伤亡,伤亡打响仇恨的号角。你手段尽施,背脊化作长剑,想要划破巫师世界可怕的阴霾。剑刃上的血渍引得巫师痛恨、尖叫,于是中立者也成敌人。他们想要你血债血还,想要你入驻塔尔塔洛斯。”


格林德沃沉默着,事实上,这些事情在他牢狱二十年来想过许多遍。


“哈哈哈哈哈哈哈……更温和、更理性、更符合巫师们的道德观,听起来好懦弱,可竟是条光明路。”


金发少年笑着,眼泪都欲要笑出来。


“盖勒特.格林德沃。”


他突然停了话头,语气也冷酷。


“是你太蠢。”




雪下得大了。格林德沃起身,与少年擦肩而过。




“盖勒特.格林德沃!!”


少年声色俱厉,格林德沃回望他。见他手握着那根他的命定魔杖,杖尖指向格林德沃心脏。


“如果再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少年语气轻轻,“你是否还会坚持你的理想?”


格林德沃看他,见他眼中似含着泪光,最深处中满是悲怆。


白痴问题,格林德沃想,他明明用了一生去回答。


“至死不渝。”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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