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阿米

〖鸟卷〗悟

☆发个以前的废稿，是鸟卷在人间时没在一起，宝珠没下来的au。

☆很喜欢一些 人死了才认清对死去的人的感情 的梗，所以此篇中道君偏迟钝（废稿懒得修很ooc，完成度不高，如有不适请左上角）

1.

“人类的寿数终究是有限的。”

有苏站在床前，开口说道。

“我们都清楚这一事实。”

2.

凌霄希望工程顺利结束。早在十年前黄芪就将动物园中的派遣动物处理好，段佳泽也退居幕后，为新园长做起了辅佐工作。

有许多动物都就此回归了天庭。只有少数几个选择继续在灵囿。段佳泽与黄芪也乐见于此，做了些妥善处理，给他们都留了位置。

陆压就是其中之一。

陆压鸟不能像人类一样长寿，所以这些年里陆压对外展出的形态换过一些。但无论是陆压鸟，还是陆压鹰，它都终究是那位太阳星君，岁月在他脸上留不下任何痕迹。这些年他眼看着时光在段佳泽身上、脸上留下刻印，眼看着条条皱纹爬上他的面庞，眼看他乌发逐渐变如严冬初雪，像过往的时光一样若隐若现。

他想凡人就是这样变老的啊，在太阳下，在清风下逐渐变老，过去的容颜一去不复返。怪不得总是喜欢念叨什么“不可追”。

“没办法，凡人就是这样啊。”那时段佳泽笑着说，“真羡慕道君不会老啊。”

那时他说的又是什么呢。

3.

是的，他知道，凡人就是这样，凡人的寿数终究是有限的。会老、会死，周生不过百余载。

所以为什么此刻心绪会如此动荡，陆压一眨不眨地盯着像是睡着的了段佳泽，为什么七十年前就知道会有这一刻，而当真正到来的时候仍会如此不安呢。

明明对于凡人来说，他已足够幸运了。

4.

骨灰最终撒入了东海。

这是段佳泽的遗愿。陆压与奇迹用了些障眼法，在东海之上飞了许久，将他葬入海中。

段佳泽已死，再留下去也已经没有意义。在奇迹的呜咽声中陆压将他一起带回了扶桑宫，向众仙宣布了这是扶桑宫永远的殿下。

一切好似又回到原点。

5.

回去后他开始带奇迹参加天庭的酒宴，过往的神仙们都隐蔽又惊异地打量着跟在陆压后面的小公子，眼神中写满了八卦。

坐定后他又看见月老坐在他眼目所能及的地方，不由得冷哼一声。在奇迹询问的眼神中说道：“儿子，我还没告诉你我是拜谁所赐而下界的呢。”

月老已经在那边有些发抖了，他见状又接着冷笑道：“七十年前某个姻缘神也是在这里喝醉了酒，竟然和我说什么我要么孤独一生，要么找的伴侣特别讨厌，于是我将他教训一顿，抢了他的……”

〖临走前月老无缘无故顶撞本尊，本尊就将他几百年份的红线都抢走了，让他再赶工去吧！〗

〖这毛衣你织的？〗

〖真是兰心蕙性，道君织给谁啊？〗

“干爹？”

“……抢了他几百年的红线，也因此被罚下了下界。”

他突然不愿再说下去了。几十年前那个问题与那人的声音又开始在他脑海中徘徊。是织给谁的？他也不知道，应是个很特殊的人。可是原本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那毛衣现在还挂在扶桑宫——

但是当真没有答案吗，当年、现在，呼之欲出的名字，到底是——

“这也叫做是缘分吧？”奇迹的眼睛都亮晶晶的，“若非如此，干爹也不会下界，不会认识爸爸，不会认识我……”

陆压只是抬了佳酿入喉。凌霄殿的天光洒落在云上，徘徊在酒酿之中。他只觉得怎么今年的酒这样涩又这样苦。他听到仙乐奏响在殿内，乐声缠绕上他的袖口与头发，竟攀生出心绪间许许多多的孤寂来。

他想起他们三人也曾在灿烂天光下肆意游玩。他看到那人手中的花束小巧整洁，山坡上的花群像扶桑殿星图中的星群那样微渺而浩瀚。他看到那人的笑与远去的身影，有一瞬间他曾以为那人属于他。

〖道君。〗

〖是你啊。〗

手臂指向天空，陆压听见那人的声音那般轻盈、那般快活。他抬眼望去，看到一只陆压鸟样式的风筝被奇迹拉着在半空中腾升，飞了起来。

那时天空何其清蓝，风吹起那人的头发，不知名的感情洒满了他的面颊。

6.

〖神仙也会喝醉吗？〗

陆压猛地睁开眼睛坐起，却发现殿内并无第二人。

“……神仙是不会喝醉的。”他垂下头，呢喃一句。

可是没有任何声音出现了，一阵静默后他突然暴怒：“段佳泽！”

吼声惊醒了整个扶桑宫，有僮仆开始敲他的殿门：“星君？”

没有声音，但没有僮仆敢贸然进入。直至他们的殿下匆匆赶来，推开了陆压的门。

“干爹，是做噩梦了吗？”

陆压抬起头，奇迹惊异地看到陆压眼中的恍惚与迷茫。

“干爹？”奇迹叹了口气。

陆压摇摇头，让奇迹离开了。

扶桑宫是天宫中最温暖的地方，可是此时他却只感到寒冷。陆压左手捂住额头，发出一声短促的幽咽。

原来你真的死了。

7.

神是不会做噩梦的。

〖你做噩梦了。〗

他步履稳重，但其实是第一时间就来到段佳泽的房间，到来他身边。

〖没什么，就是梦见自己变成了蛇，被扔下了东海……〗段佳泽神色虚弱，气息紊乱。

〖好无聊的噩梦。〗他差点翻白眼了，但手上还是拿了符纸，想写个安神符。

〖我挺害怕蛇的嘛，这也是难得做噩梦。〗段佳泽笑笑，〖道君不会做噩梦吗？〗

〖白痴，神仙是不会做梦的。〗他抬手把安神符咒贴在段佳泽床头，〖不如说，我们都能掌管凡人梦境，给你们托托梦什么的。〗

安神符贴上后，段佳泽的呼吸逐渐平稳起来。他疏了口气，又躺了回去。陆压看着他逐渐熟睡，黑夜下的面色苍白又脆弱，眼睫轻颤着如蝴蝶展翼。

于是他被钉在那里，鬼使神差地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床上的人截至天亮。他听见段佳泽的心跳，听见他呼吸的声音，看见他眉宇间凝结的不安，故此俯下身去，温暖双手去舒展开他的眉心。

直至朝晖晃晃，陆压才如梦初醒般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在段佳泽醒来前红着脸离开了。

8.

陆压醒了过来。

神仙从来不做梦，可是昨夜他竟破天荒地做了梦，还是那样真实、跃然的回忆。他看到自己的手，仿若指尖还带着那人肌肤的触感与温度。

这下连记忆都开始开口讥笑他。

〖道君。〗

那人的音容笑貌宛然在目。

〖带我一程吧。〗

为什么、为什么那人活着的时候没有去细想、没有去发现？陆压有些痛苦地用手盖上了面颊。为什么直到他已经彻底离开了你才想通曾经的那些事、才犹如如醉方醒——

原来素来对他怀抱的、是那样的感情啊。

数万年他孤身只影也潇洒度过。可如今再恢复独身一人，却已至如此跼蹐不安、苦闷不堪的境地。

为什么不留下，段佳泽。

9.

〖头发，〗

〖什么？〗

〖生白发了。〗

陆压上前一步，轻轻拔下了段佳泽的白发。

〖真是突然，难道是我最近太操心了？〗段佳泽新奇地捏起白发看看，但显然他神色之间没太过在意年岁的流逝，〖不过这也正常，毕竟我已经年入知命，总会生白发的。〗

〖佳佳餐厅里的每一道菜都能延年益寿，〗陆压不愿去想段佳泽在不断老去这件事，只撇过头去，用往常的语气说着，〖你怪不争气。〗

〖没办法，凡人就是这样啊。〗段佳泽笑着说，〖真羡慕道君不会老啊。〗

他张了张口。

10.

〖段佳泽。〗

〖你想留下记忆做鬼仙吗。〗

11.

“奇迹。”

奇迹刚从寝殿里出来，就看见陆压整装待发堵在他殿前。

“干爹？”

“我们走，去找蒋歆问问你爸爸的事。”

12.

穿过大海沃石，跃过黄泉黑路，来到鬼判殿前。秦广王听说陆压道君前来自然不敢怠慢，立刻起身相迎。

“啊呀这这，不知道君前来，有失远迎，望请见谅。不知道君和殿下这是所为何事啊？”

“行了行了，我找个人。”陆压挥挥手，“你查查生死册籍，找一个下来不久、叫做‘段佳泽’的凡人。”

秦广王听罢忙叫了鬼使拿过生死册籍细细查阅，片刻后才抬头：“道君要找的人是在六月初五离开人世的吗？”

“正是！你找到了！”陆压一下奋激而起，“他怎么样！已经投胎了吗？！走得哪条轮回道？！如今身处何方、姓甚名谁？！”

“道君尚请镇定，”秦广王只道，“道君，我虽然在生死册籍上找到了他的今生。但是奇怪的是，轮回册里没有这位公子。而且这位公子的生死页里也只有今生，来世和前世都是模糊的……”

陆压只听见脑中的嗡鸣。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冲上前揪住秦广王的衣领，“什么叫只有今生？！他那人的功过不可能下地狱，难道不该在薛礼那里转世轮回？！什么叫前世来生都是模糊的？！”

“这、这小王真的不知道……可能是、这位公子的命运还处在一个并不安稳的状态，一切尘埃未定…又或是、他的魂魄之事有圣人干涉…”

奇迹已经在一旁拿过生死册籍观看，却失望地发现秦广王说得并无差错。

什么圣人干涉、尘埃未定！这太说不通了，陆压放开了可怜的蒋歆，段佳泽只是凡人，怎会前世来生都在生死册籍上模糊一片。这等手脚又是谁人所做，为何要擦去他来生之事——可是这样一来，他就算是断了所有关于段佳泽的线索。

“道君，小王不该多嘴，但还恕小王直言。”秦广王整理衣衫后又重新开口，“道君，纵然您曾与那位公子高情厚谊，饮下孟婆汤后他也已忘却前尘、洗净魂魄，便再不可能找回记忆、如同从前一般。道君若是想续前世情谊，还需三思啊……”

13.

〖我一届凡人，就用不着一定要攀上天庭了吧。〗

他那时的神色好似有些悲愁。

〖奇迹在你那里，我很放心。〗

〖既然没有遗憾、没有执念，还是便做凡人吧。〗

14.

段佳泽！

你当真未曾抱憾、你当真、不曾有过半点恋念？

哪怕是对我——

15.

去阎罗殿求索的时候，碰见了肖荣。

奇迹看到熟人很是高兴，乐乐陶陶地与肖荣贴贴，关心他的近况。肖荣只说自己刚成了鬼仙，已脱离轮回。再修炼些时日，便可离开阴间去和小青长久共同生活。

陆压本来是对鬼仙、灵鬼不屑一顾，在人间时也不觉得小青让爱人成为鬼仙是什么好主意。可是此刻看到只是面色青白些、实际与平常别无二致的肖荣，他竟产生了几分气恼。

如果当年他早些发现他对段佳泽怀抱着那样的感情、如果他能用更不可质疑的关系说服段佳泽、如果他能说服段佳泽愿意像肖荣一样为了爱人化作灵鬼、哪怕就是灵鬼也好——！

他竟然做了一辈子那人最好的朋友，陆压自嘲地想，他竟然就用这个可笑的朋友身份与那人日日夜夜待在一起了一辈子。他们住在一起、睡在隔壁，一起参加婚礼、一起踏青、一起看电影、一起送孩子上学、一起去看望朋友、一起出席家长会、一起做了那么多事……

记忆中那人的眼睛突然深邃起来。

16.

〖只要这样就好。〗

17.

小骗子。

他转到转轮殿与阎罗殿求索询问，可是找到的答案都是相同的。段佳泽，一个普通的凡人，却好似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三界之内寻不到一点线索。陆压和奇迹几乎翻遍了整个阴间，也没找出个原因来。

所有情况都在清清楚楚诉说着一个事实。

［他真的死去、魂魄也消失。］

18.

从阎罗殿回到仙界后，天光一如阳光般灿烂。奇迹伸手扶住满目惝恍的陆压，惊觉他的身体格外冰寒。

阳光透过树叶，斑斑金黄光点，在那人的发丝中摇晃。风中传来那人的声音与虫鸟的鸣叫，燥热消泯于瓜桃甜蜜的果香中。他举目弥望，见那人与奇迹躲在树荫下抬起头看他，眼中流溢着笑意。

于是他飞腾而起变为陆压鸟，降在那人肩头，轻轻啄了啄他的卷发。

—END—

救，这是什么夏日恋爱物语吗……（我吐槽我自己）而且因为佳佳在本篇是已死之人所以陆压完全没展现出原文中的性格（得意纯情傲娇等），我自己看着都别扭，各位看个乐呵就行了，别喷我（瑟瑟发抖）……我也是本着一种“反正不可能会修了不发白不发”精神发上来的，如果有人喜欢我会很开心的。

补了个he的隐藏结局。